A Crushed Laptop

今天早晨出门时,不慎将电脑置于车顶。待发现时,人与车已至公司。急忙忙赶回家,只见笔记本屏幕键盘身首异处,横尸于柏油路上,在过往车辆的碾压后早不成机形。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应该紧跟时代的潮流,该上云就上云,最大程度避免数据丢失。(NOTE: MSPR $2999.00)

以下今年雪季小结

18-19雪季以18年感恩节开始
2018/11/22-25 4天 Whistler Blackcomb - 雪场第一天
2018/12/02 Crystal Mountain
2018/12/09 Whistler Blackcomb
2018/12/12 Stevens Pass - 雪场第一天
2018/12/14-16 3天 Whistler Blackcomb - CASI 1 考试
2018/12/22-25 4天 Park City Mountain 3天 Brighton + Solitude 1天 - 圣诞
2018/12/27-28 2天 Mt Hood Meadows - 国家对翻译
2019/01/05 Whistler Blackcomb
2019/01/06 Cypress
2019/01/13 Stevens Pass
2019/01/19-22 4天 Vail 3天 Beaver Creek 1天 - Vail粉雪
2019/01/26 Stevens Pass
2019/01/27 Stevens Pass (BC) - 1st Splitboard
2019/02/03 Mt Baker (BC) - AIARE 1 course
2019/02/09-10 2天 Whistler Blackcomb
2019/02/15-17 3天 Niseko - 日本北海道
2019/02/20 Hakuba 47/Goryu - 日本白马
2019/02/21 Tsugaike (BC) - 栂池高原
2019/03/02 Stevens Pass
2019/03/03 Summit at Snoqualmie
2019/03/07 Summit at Snoqualmie
2019/03/09 Whistler Blackcomb
2019/03/16-17 2天 Squaw Valley Alpine Meadows - OCP
2019/03/21 Summit at Snoqualmie
2019/03/23 Stevens Pass
2019/03/30-04/01 3天 Jackson Hole
2019/04/06 Whistler Blackcomb
2019/04/13 Whistler Blackcomb
2019/04/20 Washington Pass Birthday Tour (BC) - icy weather
2019/04/21 Stevens Pass - Pond Skim
2019/05/04 Mount Pilchuck (BC)
2019/05/11 Mount St. Helens (BC) - Mother’s Day Dress Code
2019/05/18 Cascade Pass and Sahale Arm (BC) - Missing
2019/05/27 Naches Peak Loop (BC)
2019/06/02 Mount Rainier Camp Muir (BC)
2019/06/09 Mount Rainier Camp Schurman (BC)
2019/06/23 Mount Hood (BC)

一共在Whistler Blackcomb滑14天,西雅图本地3个雪场10天,其余雪场20天,野雪11天。雪季共计55天。

活着

2019年5月18日,这环绕的山峰,这流水,这刚刚发芽的枝条也许只是想留住你吧。听说你之前也曾来过这里,感叹过这里秋天的美景,可你还没有见过这里的春天。

我们一行三人早晨七点出发,在路上看时间的间隙就提及你们,想你们应该已经按照昨晚约定的计划上山了。九点三十分,我们抵达了trailhead,装上skin,穿上板,开始出发。沿途我们惊叹于山谷的美景,没有想到在道路的尽头还有这样壮丽的景色。远处我们看到了两个登山者,当时的我们不知道那就是你们。我们看到那两个身影在一处陡峭的雪坡上努力往上爬,进度很慢,两个人距离也相距不近。走近后,我们觉得靠左侧的雪坡相对更缓,也看到了之前登山者的脚印并没有向右边延伸,于是我们选择背上雪板从左边上山。面前的雪坡被几条突起的岩石分割成了相互独立的gully,露出的岩石缝隙中,融化的湍急的雪水时隐时现,又流下我们脚下这一大片雪地之下不见踪迹。我们选择的这条往上爬的道路也十分陡峭,我穿着snowboard boots不太容易把鞋很稳定的卡在前面的人踩出的鞋印中,幸而带了whippet pole,手上还能使劲。我们大约在下午一点抵达了sahale arm,在坡顶休息了近一个小时后穿上雪板开始向下滑。一路雪况很好,在重新回到上午脱板攀爬的地方,此时才发现,上午经过的雪坡其实有几道横着的裂缝,缝隙延伸到一旁的岩石堆中。我们匆匆下撤,正巧看见远处雪坡上裸露的岩石堆中坐着两个女性向我们呼喊。我以为终于见到之前约好的伙伴了,奋力滑过去,才发现只有一位是我们的伙伴,而据她的描述,我们的另外一个同伴,现在正在坡顶的石缝中跌落等待救援。我看到的另外一个女性是一个路过的登山的医生,她带着crampon和两把冰斧往山上爬,去尝试确认我们同伴的下落,我们一行中的另一名男生,也带上冰斧往上爬去协助,而我因为鞋子不合适,又没有多余的crampon,只能坐在坡下等待消息。此时已经是接近下午三点,而距离那个女性掉入裂缝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我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上去搜查的两个同伴向我们呼喊他们并没有看到那个女性,坡顶的雪况很糟糕,到处都是裂缝,他们没有办法再靠近出事地点查看。我们按下了SOS求救信号。我向上看去,那个裂口在一个下午太阳的直射下,显得越来越大,裂口中明显有看到水花四溅。我坐在原地,无能为力。紧接着,山谷回响起直升机盘旋的声音、直升机在山谷一圈一圈的绕,寻找着可落脚的地点,又盘旋在事发雪坡之上,查看情况。再之后,专业搜救人员从直升机上放下绳子系着搜救队员从上落在裂缝口处搜寻——还是没有结果。六点,搜救队的人请在场的人留下了联系方式,然后大家陆续的离开了这里。

所有人的陆续的离开了,只有她留在了这里。

同行的另外一个女生和我们说,当时她跌落了以后,向她呼救,她努力的移动了过去,看到她头被岩石撞出了血,膝盖扭伤,跌坐在裂缝内,下半身被雪水浸泡。只剩下手拿着pole从缝隙中向外探出。这之后,同行的这个女生自己也从坡上一路滚下坡,就再也没能上去。她说,中途还听到那个女生从裂口中传出的呼救声,持续了五分钟,就结束了。下午刚遇到的时候,还有人提及太阳高照,气温足够高。大家询问她当时身上穿着什么,得知她还穿着羽绒衣,有外套,大家便还说着『hope』,这个温度也许她不至于失温。而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围在坡下的人渐渐多起来,但没有人能够爬上去施救,没有绳索,即使有,也没用可以用以固定绳索的固定点。大家只是坐着,等待着,仰着头看着直升机,说着一些有的没的。

我戴着滑雪的头盔,眼镜,滑雪眼镜里满是眼泪。我无法想象,就在距离我们几十米处的雪坡上,一个女性,一个中国人,一个有着家庭的四十多岁的对登山充满如此热情的户外运动爱好者,此刻还好吗。她的身体是以怎样的一个姿势在裂缝下扭曲在一起,她还有意识么,她冷么,她听得到盘旋的直升机的声音么,她还活着么。此刻的我第一次如此清楚,如此深刻的感受到另外一个生命,在咫尺的地方逐渐消逝,而我却无能为力。我多么希望此刻我能够冲上山坡,扒开雪层,找到陷落在暗流中的她——即使我们从未相识,从未谋面,可昨天晚上我们还在同一个微信群里聊天啊,约好可以在山顶见面,一同下山。而就在远处,我亲眼见着山上的落石滚落,裹挟着沿途的雪块,落入山谷。自然提醒着我,我是多么渺小。

当搜救人员告诉大家今天已经很晚,情况不再适合搜救的时候,我明白过来,她不得不在这里过夜了。没有人再提及她的生死,没有人再提及奇迹或者希望。来到这里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曾经出现在新闻,出现在朋友圈,出现在朋友口中的故事,现在赤裸裸发生在我面前。如果我是她,我还在黑暗中挣扎么,我还活着还期待着有人能来找到我拉我出来么,也许只是我的嗓子发不出声,也许只是我卡在一个不太容易被发现的石缝角落,我会希望有人能在此刻陪着我么,或者说,我会希望有人能在此刻为我而哭泣么。而她,只身一人陷入无尽黑暗之中,至亲的爱人此刻远在千里之外。

然后大家都走了,一个接着一个。逐渐落下的太阳拉长了群山的影子,终于盖住了她消失的那个雪坡。雪的黄白色的太阳的反光与淡紫色的阴影的交界线缓缓移向山谷,『与时间赛跑』的比赛我们输了。气温倏然开始下降,下午被晒得融化的雪重新凝结回去,只需要一个晚上,前一天行走过的印记就会被抹平,重新形成新的冰壳覆盖在大地上,等待第二天太阳的升起。在场的每个人都回去了,每个人的第二天也会如期而至,而她留给在场每个人的痕迹也随着时间淡去了。

当一艘船沉入海底
当一个人成了谜
你不知道
他们为何离去
那声再见竟是他最后一句
当一辆车消失天际
当一个人成了谜
你不知道
他们为何离去
就像你不知道这竟是结局

活着

看完了余华的《活着》。看的时候便有这个心理准备,知道每往下翻一页,就会有下一个悲剧的发生。于是我努力像福贵这样平静的去看待或者是接受这个故事的发展。周围的所有人来来去去,投射下一个接一个的希望的影子,然后在巨大的悲剧中消失不见。我在爷爷奶奶家,和外公外婆家是听过那些过去的故事的,所以即使出生在动乱的结束后的片刻,之前的林林总总我也都大抵说的上二三,所以我能够理解这样的故事在那个时代的一次又一次的上演。

爷爷奶奶辈经历的事,在他们嘴里都是故事,在我们耳中听起来却都好像传奇。

我依稀记得当时在外公外婆家听他们说起他们被抄家,夜半外公带着外婆出逃的故事。当时外公是报社的编辑,具体是什么报社一时记不起来,但是小时候去的时候总能看到厚厚的一叠又一叠的《电影世界》(至少是和电影相关的杂志)。说是退休以后还一直往家里投递,直到后来哪天也许是因为经费或者别的原因就不再有了。报社被打压成臭老九的事如此顺理成章,之后外公外婆就去了新安江附近。多么幸运没有流落到离家乡更远的地方。

妈妈出生在杭州,之后辗转去了李家巷,然后又是泗安。我小时候跟着去过一次,在浙江长兴的某个角落。只记得我当时还很小,去了一趟那个『巷』之后就去长兴(或者四安)的妈妈同学家中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再启程回去的。当时我应该也就读小学还是幼儿园吧,然后和一个小姐姐睡在一张床上,第一次看到了人家小女生用夜光纸带折成的小五角星,先用灯光照一会儿,再关灯躲进被窝看星星发出的荧光。依稀只记得那天晚上睡得特别晚,一直和那个小姑娘在说话聊天玩儿,但就见过这么一面。现在回想起来,连那个小姑娘的脸蛋都不记得长什么样了,更别提当时这么小都聊了些啥了。至于那个巷子,只记得当时妈妈带我们见了一个亲戚,我收下了一个红包,就去了旁边的泗安中学。妈妈说这个学校一点也没有变。当时不觉得,但是现在想中国经历这么大的变化,而这个学校,这个处在沿海发达省份的小地方,却在几十年中逃过了巨变,不知道是悲是叹。只还记得学校对面小卖部小霸王游戏机和卡带积着灰尘在橱窗里静静躺着。妈妈和我说当时她学习英语,全靠着晚上收音机里听『敌台』,学校里唯一的那个英语老师的英语连二十六个字母的发音都有误。

我的高中时光距离现在也有十个年头了,十年前的刚上高二,应该是在群星楼四楼。刚过了高一在走廊上踢瓶盖的时候。后来毕业后又去过一次学校,变化有,实验楼的返修,体育馆的改建之类。这些记忆在我脑海中更多的像是一个连续的影像,看得到一段一段的变化,脑中也有十年前在这里发生过的二三往事。回想妈妈当时看到自己学校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一张旧相片,没有变化,一切都还是安静的立着。当时在放假,学校没有人,妈妈说那棵树也是当年的那棵树。她没有在这个学校呆很长时间,应该只是准备高考的前一年左右。不知道是否拿起这张『相片』的她想起了多少当年的故事。

我不知道五十年后的我能不能像福贵这样平静的说出我这辈子发生过的林林总总。但无论如何,我发生过的事情,至少至今为止,也都比不上那个动荡的年代的波浪起伏。即使自己能感动自己,就好像高一还是高二入党申请书上写着『历经红尘艰险,看遍世事沧桑』,但是我也知道现如今这番生活的平静抑或平淡。而这让我恐惧,恐惧我在这份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中焦躁的心态。看完了《看不见的客人》这部电影——每当生活陷入了一个谎言,你就都需要用一个更大的谎言去圆前一个谎言。于是越陷越深,而我自己掉入了这个用谎言编织起来的无底洞中。我掉了下去,掉落在了这个『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洞里。

我重新读了一遍《哥伦比亚的倒影》,是朗读。之前读的时候是听一个南方人读的,普通话并不这么标准,但是读的很有味道,觉得像是一个教书先生的声音。这大概就是之后的我回忆之前生活的音调吧、。平静,没有高低的声音的起伏,省略了大部分的情感,用一种几乎是均匀的速度读下去。他很自然的走进了哥伦比亚大学的校园,拾起那双旧靴子,放下,然后走掉。木心的文章里用到了很多次的『的』和『了』,这样的直白的描述,和完成时的叙述,就好像做完了一件事,自然而然的去做下一件事,那个时候发生的一切都被定格在一笔一划的白纸上的字中,不再需要多余的生气了。